杜甫五律《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七》读记

（小河西）

此为《秦州杂诗二十首》其七。杜甫刚到秦州写过一首《东楼》。当时看到朝廷时节赴河源。【杜甫《东楼》：“传声看驿使，送节向河源。”】过些日子，杜甫没看到与吐蕃谈判的使节归来，猜测可能谈判很艰苦，使节没能“斩楼兰”而归。杜甫因此更加担心吐蕃的侵扰。

秦州杂诗二十首其七（杜甫）

莽莽万重山，孤城山谷间。无风云出塞，不夜月临关。

属国归何晚？楼兰斩未还！烟尘独长望，衰飒正摧颜。

莽莽：无边无涯。《九辩》（屈原）：“泊莽莽而无垠。”《走马川行》（岑参）：”君不见走马川行雪海边，平沙莽莽黄入天。”

属国：典“典属国”。《汉书-昭帝纪》：“苏武前使匈奴，留单于庭十九岁乃还，奉使全节，以武为典属国。”典属国本汉官名，因苏武曾任典属国，也借指苏武；因苏武是使臣，遂借指使臣。《汉书-百官公卿表》：“典属国，秦官，掌蛮夷降者。”《治安策》（汉-贾谊）：“陛下何不试以臣为属国之官以主匈奴？”《使至塞上》（唐-王维）：“单车欲问边，属国过居延。”

斩楼兰：典“斩楼兰”。《汉书-鄯善国》：“鄯善国，本名楼兰，王治扜（wū）泥城，…攻劫汉使王恢等，又数为匈奴耳目，令其兵遮汉使。……上诏文便道引兵捕楼兰王。…遣归国，…后复为匈奴反间，数遮杀汉使。……元凤四年，大将军霍光白遣平乐监傅介子往刺其王。……介子遂斩王尝归首，驰传诣阙。”《从军行》（唐-王昌龄）：“黄沙百战穿金甲，不破楼兰终不还。”

衰飒：形容树木花草的凋零、衰落；人衰老、失落。《登古阳云台》（唐-张九龄）：“庭树日衰飒，风霜未云已。”《罢镜》（唐-李益）：“衰飒一如此，清光难复持。”

摧颜：损坏容颜，使容颜衰老。（也有用“催颜”的。）《由建宁回三山道中重阳》（宋-喻良能）：“客里黄花惊度节，镜中白发巧摧颜。”《闷》（杜甫）：“无钱从滞客，有镜巧催颜。”

大意：重山叠岭，无边无涯，秦州城孤独地坐落于山谷之间。地面无风，云飞塞外；尚未入夜，月已临关。出使吐蕃的使节因何回来晚？一定是没有斩得“楼兰”。茫茫的烟尘中独立秦州城向远方眺望，衰飒的秋色正摧残俺的容颜。

诗意串述：这首诗首联写秦州地理特点，坐落于万山之间。由此引出两个自然现象：一个是“无风云飞”。地面上风被群山遮挡，但高处乱云飞动。一个是“不夜月临”。天还很早但日光已被高山遮挡，月光早临。次联写景。但似乎不只写景。秦州本非边境，但安史乱后，陇右、河西等地已被吐蕃占领。秦州离边境已不远。秦州的云，既便没风，一不留神过了边境。秦州的月，天还没黑，早早把边关照亮。杜甫的心像云和月一样警惕地关注着西部边防。三联写原因。到河源与吐蕃谈判的使节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，看来谈判一定不顺利，一定没有像汉朝的傅介子一样斩得“楼兰”。末联写无奈。杜甫站在秦州城西眺，西风凄厉，草木凋落，烟尘滚滚，他似乎看到吐蕃兵马正在迫近。然而朝廷还在东调兵力，居民也多不以为然。（参阅：杜甫《寓目》：“羌女轻烽燧，胡儿制骆驼”。杜甫《日暮》：“羌妇语还笑，胡儿行且歌。”）杜甫对此无可奈何。摧残杜甫容颜的岂止是衰飒的秋色，还有自己的衰老、失落以及无可奈何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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